沈从文先生说自己更不敢冒充内行

“钱锺书杨绛书信及手稿” 拍卖事件持续发酵,除杨绛先生公开声明表示反对外,国家版权局近日也公开表态,支持杨绛先生的行为2013年5月26日上午,清华大学法学院召开“名人信件拍卖的有关法律问题”研讨会。与会专家指出,私人信件涉及作者的隐私权、著作权等多种合法权益。擅自拍卖私人信件,会严重侵害这些权利,影响正常的人际交往秩序和法律权威。

其实,除了拍卖,名人信札还有其他更多更好归宿……

沈从文致崔耕信第六页

施蛰存去世168封信“石沉大海”

近期一直在寻找施蛰存最后20年写给河南开封诸位朋友的书信。施蛰存先生与开封李白凤、武慕姚、佟培基、崔耕、桑凡等人皆有交往,并多次鸿雁传书。

河南大学博士生导师佟培基教授曾受教于李白凤,并与施蛰存有交往。当年茅盾称赞李白凤:“足迹遍大江南北,生活经验丰富,故其治印、写诗、写小说,莫不卓特。”施蛰存说:“国内写大篆的,今天恐怕还未见有人能超过他。”佟培基教授说:“白凤先生去世后,施先生曾来函询问来往之信件,当时欲选一部分出版,白凤夫人朱樱整理出168件。1992年间,由其女儿李荣裳带去上海。”

在《北山散文集》中,仅看到13封致李白凤的书信。于是找到了李白凤的女儿——今年已经70多岁的李荣裳,问其施蛰存信件最后的下落,李荣裳说:“施伯伯说要出书, 他与我爸爸通信有200余封,但是找到的只有168封。1992年我便把母亲整理好的一批信件带到上海交给了施伯伯。施伯伯说用后还给我们。后来,施伯伯去世了,这些信件我们也就没地方要了。”

把书信编印成册助“孤本存世”

如果说施蛰存致李白凤的百余封书信“尘封”于岁月长河之中是个遗憾的话,那么,崔耕把施蛰存写给自己的69封书信精美影印并整理出文字则功莫大焉。

20世纪70年代初期,开封地区在平整土地的时候不断发现古文化遗址者古代墓葬。在缺人缺经费的情况下,崔耕走上了文物工作岗位。当时属于开封地区管辖的嵩洛地区,历代碑刻很多。为了考察现有情况,学习文物知识,经李白凤先生介绍,崔耕结识了施蛰存。

施蛰存先生是一位学贯中西的饱学之士,他涉猎的范围相当广泛,他是一名作家,也是一名编辑和翻译家。晚年移情于古典诗词,并专注于金石碑版的研究和考证工 作,造诣很深。“我在 1958 年以后,几乎有二十年,生活也岑寂得很。我就学习鲁迅,躲进我的老虎尾巴——北山小楼里,抄写古碑”。施蛰存在展玩历代金石文字的过程中,“自然而然地会注意并欣赏其文字的结构及其笔法”。

从1975年底到1997年7月19日,崔耕不断向施蛰存大师问学金石碑刻、古代汉画像砖等方面的知识。二十多年间,施先生为此先后致崔耕书信69封,构成了一部别样的《北山金石录续编》。

2012年8月,当时89岁的崔耕萌发了把施蛰存写给自己的手书简札编印一下,“若孤本存世,一旦散失,将成终身遗憾”。经崔耕先生精心编印的《北山致耕堂书简》,仅仅印刷300册,主要用以赠予好友。

从书信中窥见施蛰存研究方法

《北山致耕堂书简》从一个侧面实录了施先生考索金石碑版的部分研究过程,能了解他在这些年间是如何治文物学的,也能窥见一些具体研究方法。按施先生自己说法:“不像写信,倒是‘谈碑小记’了。”

《北山致耕堂书简》里面还有很多鲜为人知的私人信息。如施蛰存1992年5月21日来信中说:“现在许多出版社来要我的书信,要编书信集或欣赏辞典……我不愿 在生前印出书信集,更不愿让水平低的人编辑我的书信。”1982年1月30日施蛰存致崔耕的信中写道:“今年五月有机会到西安开会,便道可在洛阳、汴都 (注:开封)小住数日,当可晤见,届时再奉闻。”1982年5月14日,78岁的施蛰存来到了神游已久的开封。施蛰存的《昭苏日记》记载了开封之行:游柳园口黄河古渡、铁塔、龙亭。参观开封博物馆、禹王台、相国寺。“16日晨九时,刘朱樱(李白凤的夫人)来接至其家午饭,见其子女孙儿。下午二时,佟培基来

迎至河南师范大学访高文,任访秋来会晤,即在高家晚饭后,佟以车送回宾馆。17日,王宝贵来邀至其家午饭,,具馔二十品,极丰盛,同席者桑凡及其子大均、王 澄、尹正文、周俊杰、刘梦璋、王胜泉、刘朱樱……”

沈从文书信本身已是难得的墨宝

沈从文乃学界泰斗,曾是著名作家,后进行文物研究,也是贡献巨大。沈从文以文章、考古、书法称颂于世,却一直虚怀若谷,令人敬佩。崔耕想了解章草方面的知 识,施蛰存便把对此颇有研究的沈从文先生介绍给他。1979年2月21日施蛰存致崔耕信中说:“你的‘急就章’写得很不坏,有相当功夫了……这里写急就章 的人未闻,我的朋友中也没有。但是北京的沈从文、魏建功都是写急就章的,你不妨托人求得一二纸。沈从文是我的老朋友,就说我介绍的也可以,他在历史博物 馆。”

崔耕心情忐忑地给沈从文寄出了一封信函,1979年5月他收到了沈从文的回信。

沈从文的复信开篇就是致歉。他和施蛰存是40年的老友了,感叹施蛰存在金石方面取得的成就之后就自谦“近于不学无术”。说40年前,“学习用笔,因缘时会, 写了些不三不四的小说”。解放后不久,“所有旧作均因过时而禁毁无遗”。谈到书法,沈从文先生说自己“更不敢冒充内行,增人笑料”。崔耕说,沈从文先生的 这封书信本身已经是一件难得的墨宝了。这样格调高古、运笔自如、法度严谨的章草,时下并不多见。只是沈从文先生致力于学术研究,不以书法名世罢了。

当时沈从文已经77岁,至纯天珠,并不专门从事书法研究。在“年老力衰不能一一记忆”的情况下,对于在书道中颇为冷僻的章草仍能如数家珍,实在让人折服。从居延汉简到 晋唐元明以至近代,从国内到国外,举其大要,略为论述。还介绍了历代章草碑帖的真伪,书家的优劣,版本、书迹的流变、考证等。把章草的流传脉络讲得一清二 楚,实为一篇不可多得的沈从文关于章草的研究资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