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当年北大处理掉的旧家具

栗强

  栗强,独立学者,北京大学高级研究员,中医师,收藏家,国内一线拍卖公司茶文化、佛造像专题顾问,“国学生活化”首倡人,出版有多部专著。

  收藏样本的缺失

  在民间,有人付出了几十万、几百万、几千万甚至上亿元的资金之后,换来的却是满屋子的赝品,这样悲摧的案例不在少数。一些人则从被人骗,发展到自己骗自己,再进一步去骗别人。这种收藏境遇,藏家活得很忐忑、很纠结。像王世襄那样的一代收藏大家,他们那种气度、言谈,让人很羡慕,而当下许多收藏者的焦灼状态,却令人担忧,两者区别甚大。出现这种状况的伤害,是因为伴随着收藏快速升温,文化断层、收藏教育缺失造成的。

  清代、民国时期,那些家族传承式收藏,就是最好的收藏教育样本,后代很清楚该怎么收藏。近几十年的收藏者们,往往没有样本参考,缺少正确的引导和收藏教育。

  未等真正成熟的大众收藏市场建立起来,资本便倾泻而入。于是,市场上经常听到的就是“对不对”、“多少钱”两种声音,尤其是新晋藏家,很多人忽视了收藏的文化内涵。收藏界也分化出收藏与投资两种形态:一边是资本介入艺术品市场,不断推高艺术品价格,投资、融资性质的艺术金融产品诞生;一边是一些早期入市的收藏行家们,欣赏、把玩着不断升值的藏品,远离城市的拥堵、雾霾,栖身郊外,品茗、焚香、插花、挂画,过起了悠然的雅生活、慢生活。

  无论收藏投资,这个群体在不断增长。据蓝皮书调查显示,在2011—2013年的市场调整中,艺术消费悄然兴起,高收入阶层中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有收藏需求。

  然而,艺术品是特殊商品,艺术品交易是特殊的商品交易,收藏投资者必须具备相关专业知识才能不吃亏、不上当,才能游刃有余。

  收藏教育亟需补课,许多教育机构应时推出了相关课程。北大汇丰商学院即将于今年4月17日正式推出第一期艺术品鉴赏与投资班,栗强正是该课程主要设计者之一。身为中医大夫的他缘何投身开发艺术品投资管理课程?此课程与彼课程有何异同?采访正是出于此因。

  置身优雅慢境

  采访地址只大概说在京郊某处临湖白房子旁边,曰“献斋”,没有门牌号。

  原来是京郊湖畔之家一处退避街后的农家小院。门半开半掩,望过去,两个红灯笼在门楣一左一右随风晃动。一副崭新的对联,上书“庭前花木呈新瑞,架上诗书垂古型”,透出一股子文人气。顺着直觉走入院内,转过影壁墙,是一个套院,圆形内门上方,即为“献斋”二字。院子并无特别之处,只是地面铺的青砖,看起来颇有岁月的味道。

  透过明亮的窗户,看见栗强正在煮水。屋内茶香四溢,贵州文玩,临窗条案上摆满了老铁壶、紫砂壶、品茗杯,茶桌、书架已泛出包浆。墙上的“应如是”碑帖,记者认出,正是匡时拍卖茶文化专场的茶席背景。

  看似寒门小院,内藏古雅风韵。采访就在慢慢品味栗强亲手揉制的普洱茶中展开。

  收藏的三重境界

  收藏投资导刊:您认为真正的收藏是什么?

  栗强:审美、财富、修养是收藏的三重境界。如何欣赏王羲之的书法,探究中国传统文化精髓,这是审美;只讲怎么买怎么卖,这是投资。那么真正的收藏是什么?过去,老一代的收藏家,都是奔着优雅去收藏的,他们的学养、生活状态,很让人羡慕。正如刚刚去世的高居翰先生(1926-2014)所说,收藏是一种自我修为的培养。通过人与器物的现实交融,来滋养人性。在收藏的过程中,东西没变,藏家因藏品而改变,这个变的过程才是收藏的过程。在这个收藏的过程,你的知识丰富了,你的财富增长了,你的性情优雅了,你成为人们尊重、羡慕的,博学、多才、富有的收藏家,你在享受收藏的快乐。

  比如我现在家里的这些家具,都是当年北大处理掉的旧家具,家具编号还保留在上面,我们收回来继续用。这些家具没变,但是我和朋友们面对这些家具时,总是会从这些器物引发出关于北大人与事的各种话题,甚至曾经衍生出学术课题与研究项目来,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和收获。但是,有很多人兴致匆匆,进入收藏圈,奔着优雅去了,但最后身心俱疲,太可怜了!怎么能让大家奔着优雅去,还能得到优雅回来,这是我们想做的事情。

  收藏投资导刊:因为收藏热,类似的课程已经不少,您开这个课程是要传达这个观点吗?

  栗强:是的。我们有时候开茶会,常常挂起一件古老的挂轴,上面写“茶入”两字,意思是说要让茶进到人的身体里,而不能让人迷到茶里面去。文化和人的关系也一样,应该是文化滋养生命,不应是人迷于文化。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,就是倡导将收藏生活化,给它还原到本来的面目,滋养慧命,接续文脉。手腕上的脉搏是气血之脉,医生搭脉可以看出身体的情况,文化上也有个搭脉的方法,能看出一个人可以在文化上走多远。养好了身体,手腕上的脉相就变了;心性养好了,文化之脉也会强健起来。传统的文化,中医、太极、书法、绘画,精神内涵都是修身养性,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养生,养的是生命本身,这种收藏很美。

  这当然不是说收藏就不用考虑交易了,万达买毕加索的画,如果不考虑后期的退出机制,这事不可思议。但要光是为了买卖交易,那就太局限了,光是为了买卖交易,也不必买毕加索了,对吧?

  收藏投资导刊:您这里提到万达,它是企业性的收藏,个人收藏、企业收藏有什么区别?

  栗强:一种是文人式的收藏,一种是企业性的收藏,性质不同。企业收藏一般都是投资性收藏,不能不考虑面对市场,交易、收益。个人收藏是养情达性的一人世界,没有那么多道理,以喜欢为主。这里实际上说的也是收藏与投资的关系。无论个人或企业,除非你已经下了决心,闭上眼睛,完全假装市场不存在,否则就都需要听得懂市场的共同语言。

  收藏投资导刊:北大汇丰的这个课程有什么特色最终要达到什么效果?

  栗强:我们强调,文玩社会学意义上的收藏是由文化审美、社会影响和价值判断等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的综合体,而对个体而言,收藏更应该是一种优雅的生活方式。